报导/张健欣
摄影/所有画作与照片，皆由受访者提供
特别鸣谢/速写槟城

父爱是一种默默无闻，寓于无形之中的感情。如此深沉不语的爱，用文字来表达，缺少了色彩；用照片去体现，又太过粗糙；那么用手绘吧，让流年岁月的感悟，流淌于线条的粗与细、色调的深与浅之间。

一句“吃夜宵喽！”  至今余音绕梁

年届五旬的梅志雄，与父亲经历过不同人生阶段，而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感悟。

小时候，父亲像一盏明灯，给予他指引；中学时期，父亲采取“放牛吃草“的态度，让孩子自由发展。大学生涯，纵使不再同住一个屋檐下，父亲仍是他的生活支柱。

在梅志雄眼里，父亲积极上进，除了教育者身份，更是图书代理员，还活跃于社团。即使为工作奔波劳碌，父亲对家人仍是呵护备至。夜晚时针指向9的方向，就代表父亲快回家了，而全家不约而同的期待，是令人食指大动的夜宵时光！

“吃夜宵喽！”父亲洪亮的声音，像磁铁般有凝聚力，把全家大小给号召过来，一行7人挤坐一辆车，浩浩荡荡吃夜宵去。在他求学时期，一家人住在亚罗士打，当地Pekan Cina、合成茶室、国花海鲜饭店，是他们最常光顾的夜宵食肆。

回想这段往事，他咧嘴一笑：“还有一档罗烈炒果条，自己把鸡蛋带过去，还可省下两毛钱呢！”

画遍市井百态  唯独没画过父亲

从一名父亲的视角看自己的父亲，那是更深一层的感悟。

梅志雄从小爱涂鸦，于是爸爸把他送去学画画。长大以后在职场打滚，画画自然是被搁置的奢侈品。无情的疫情关上了街头速写的大门，却意外的打开了宅家创作的另一扇门。当家中的花草画尽时，却发觉家人是最熟悉却一直被忽略的题材。

对一个人，一件事，越是熟悉，越难描绘。梅志雄感慨，画过这么多人事物，唯独没画过父亲。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用心观察父亲，在画的过程中，我发现父亲的容颜，和想象中有所落差。在1小时内，擦了整10次，每一次的重画，不只是线条的变换，而是更深一层了解父亲的过程。”

自2006年搬到槟城后，梅志雄都坚持和双亲一起住。他从未把这当成责任感，反而把它视为上天给他的机会，和父母有更多相处的时间。纵使已是3名孩子的父亲，他总会想办法把时间安排给每位家庭成员，尤其行管令期间待在家，他尽量把“陪伴”两个字诠释得更体面，更用心。

“刚开始泡手冲咖啡给父亲时，他对摩登咖啡有所抗拒，没想到在耳濡目染之下，后来父亲都懂得对手冲咖啡品头论足了。”

“最近我学做天然酵母面包，最初父亲对它的评价是– 臭酸面包。没想到日子久了，他开始接受这味道，更会一起探讨制作过程。”

父子俩的情感，并非建立在仪式感上，而是通过每个平凡小日子，一点一滴叠砖而成的。喝咖啡、吃早餐、看报纸、到医院复诊，这些都是情感的基础，朴实无华却真实可贵。

“作画的过程和我的习惯不同，我一直都在画别人的故事时可以那么多洒脱，這次不然。过程中很多的感触，都一一的涌现及转换成笔触。与其说是画父亲的形象，不如说是重整父亲在我心中的印象。给不习惯用语言表达的我，一个用画来诉说的机会。”

“这次的绘画过程是从摄影开始，用静态的照片捕捉基本造型。接着用速写来寻找表现的方式及揣摩神韵，最后才用水彩来完成。结果当然不完美，也不求完美。只求好好的，真真的，爽爽的享受及记录这段和父亲一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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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我对月亮情有独钟，月有阴晴圆缺，但它一直都在，安静地陪伴着人们。从古至今，诗人与创作者受月亮启发，留下了隽永的好作品。待疫情好转之后，我想和父亲办一场画展，主题即是我们俩不约而同喜欢的月亮。”

父亲像一座山  转身一直都在

握着画笔时，沉默的陪伴，亦是一种温馨。在绘画的时候，父女俩神韵一致，即使各画各的，使用媒介不一，却总有不谋而合的心灵感应。

“父亲常在画作里运用靛蓝色，在他不经意的影响之下，我对这颜色渐渐产生了情愫。”

速写槟城画友沈君慧表示，她曾在2014年办过个人画展，当时画作就以不同深浅的蓝色作为主调。受到父亲的熏陶，酝酿出梦幻蓝的喜好，也只是影响的一部分。真正让她感受到父女默契的，是后来她发现父亲和她一样，喜欢把月亮置入画中当配角。

“我是农历八月十五出生的，对满月有种说不出的情怀，画中一隅总少不了月亮。有次观察父亲的绘画作品，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他也是月亮粉啊！（笑）”

如今疫情严峻，没办法一起到户外写生，而分担家务的日常，成了父女俩互动的美好时光。她表示，疫情结束后的最大憧憬，是和父亲联办一场美术展。主题，或许是俩人不约而同爱画的“月亮”？

画笔，牵系了父女俩，却不是感情的全部。“父亲对我来说不只是父亲，同时也是我的良师益友。”

在纸与笔以外的世界，父亲就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坚定不移地陪伴着她。面对人生道路的分歧，无论她做了什么选择，父亲都会点头尊重，更在必要时挺身而出，让她不必走太多冤枉路。

“父亲是纯美系毕业的，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也不希望我步他后尘。即使后来我还是选择了纯美，父亲只有担忧没有怨言，还给予行动上的支持，帮我物色了国外几所大学。 ”

2016年，沈君慧远赴英国深造1年，父亲仍是那座巍然屹立的山，为她担起生活中难以解决的重担，让她安心走想要走的路。

传统华人家庭的长辈，一般想法是“这毛小孩怎么长不大”！但父亲不一样，在他眼里，孩子是永远的孩子，也是羽翼渐丰的成年人，应当尊重他们的理想和决定。说到这里，她泪水已止不住，流下的每滴泪，都包含着对父亲述之不尽的感激。

“不问距离与时间的陪伴，是父亲给我最好的礼物。”

父亲节，想对父亲说的话？

希望父亲一直健康无恙，虽然听起来老套，但健康是最难能可贵的。两个月前，外婆过世了，离开得突然，让我瞬间感悟，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