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展造
有人说，乔治市艺术节像一团逐渐熄灭的炭火，在昏暗中燃着最后的余烬。
有些炭火，确是残炭余烬，徒留形骸。然而，也有那种不事张扬、外无明焰的火，内里却热力暗涌，足以将鸡翅慢烤至皮酥肉嫩而不致焦黑。只是，这等火候，需有耐心者方能体会，不是只会对着火光叹其所暗者能知晓。
说起这几个星期的槟城旧关仔角，就跟那大年三十晚的饺子锅般，咕嘟咕嘟没消停过。动力火车的歌声荡气回肠，余音绕梁，连浪涛都为之和声；港姐与港星的明眸皓齿、星光熠熠，更让海岸线添了几分光彩。原以为如此排场，已是今年旧关仔角的封笔之作，辉煌暂告一段落。谁料，忽有一出乔治市艺术节的《暮色之后》投影秀闪亮登场。
流光溢彩的影像倾泻在那一抹素白古雅的槟岛市政厅之上，宛若为百年建筑披上一袭光影织成的华裳。其视觉冲击之强、艺术张力之盛，令观者目不暇给。
其中最令笔者惊艳的，莫过于那一段以光影镌刻大马历史的篇章。创作者巧思独运，以烹饪为叙事媒介，将一支标注着“5月13日”日期的番茄酱倾入锅中，红意如潮，顿时唤醒了人们对那段沉重岁月的记忆。那并非单纯的调味，而是一种象征，提醒世人今日的多元共融与团结相处，皆是浴火而生，得来不易。
而更令笔者心头一震的，是以黄金蛋炒饭引出净选盟（BERSIH）示威的一幕。米粒翻飞间，仿佛看见当年黄潮涌动、全民同心击退腐败的澎湃场景。在那个最黑暗的年代，全民肩并肩呐喊的热血至今未曾冷却。现回望，政权更替已成现实，不免倍感庆幸与珍惜。这盘盛在今日餐桌上的“黄金蛋炒饭”，原是那时街头汗水与信念的结晶。
众人拍手叫好，纷纷“敲碗”盼加场。民众安可有用，行政议员黄汉伟霸气宣布，再加码7场演出！
尤为可贵者，这场《暮色之后》投影秀虽免费但不随便。欣赏无需付费，却见制作精良、内容厚重，反倒更显其质感与诚意。于是不禁让笔者反思：预算的多寡，真的是评判艺术节优劣的唯一尺度吗？
搞艺术，可以豪掷千金，金碧辉煌，铺张如市，自是耀眼夺目；也可以精打细算，花小钱办大事。于有限资源中施展手法、运用科技、注入巧思，办成一场属于全民的“平民艺术秀”。前者如纸醉金迷的盛宴，后者则似巷口飘香的小馆，不一定必得富丽堂皇，也让人吃得心满意足，回味无穷。
乔治市艺术节，于今于昔，观者各有心境。有人仍沉溺在多年前的回忆残影里，反复追思10年前吹拂过乔治市老街的那一抹凉风，感叹沧海桑田，遂自艾自怜，怅然若失。也有人选择乐在其中，敲碗叫好，媒体推波，社媒助澜，让热度节节攀升，火势反而比想象中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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