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司徒瑞琼
摄影：曾国权

南洋时代风流人物，尽在白云山广汀第一公冢。

19世纪中叶，华人从中国大举下南洋。新纪元东亚系系主任白伟权博士长期研究华人义山文化，直说南来开荒绝对是生死一线。当时，从中国南来的猪仔苦力中，或70%死亡。

“这数据是从一份英殖民时代报告中所记录。来的人多，死的人也多，那尸体如何处理？自然，就需要义山。”

《看民俗读神明》首场课程导览—《马来半岛华人义山文化与北马华人地域社会》，较早前在白伟权带领下前往白云山广汀第一公冢，了解义山历史意义与文化。

白伟权指出，中国南来客工多为低下阶层，客死异乡是无能力也无亲属料理后事。华人以“入土为安”为大，社会领袖、地缘性、血缘性或业缘性组织基于道义，便集资购地安葬同乡。

“这成了众人传颂的义举，所以华人坟地也称为义山。”

他说，从广汀第一公冢大伯公庙前石碑可见，该地以义山形式存在可追溯至1828年，已近200年。

他指出，碑文书有当时社会概况，大批客工尸骨“鱼鳞堆叠”，无人安葬。尽管一些人被草草收葬，土地却遭牛羊践踏，尸骨曝露荒野。

“所以社团组织和公司不忍卒睹，便购地拾骨以建总坟。”

他强调，这就是义山应被看作重要历史场所原因。义山碑文一般会写出集资的组织、公司和个人，如何向英政府争取购地，还有海山和义兴二帮于清明时节，分先后祭祀等史料。

他说，这等同将当时的社会与经济结构面貌，尤其华人先贤开发地方史迹，和华人人口变迁等史料，展示在一碑一山中。

“它就如讲述和还原了一个时代的面貌，同时给战前史料断层补缺，是做研究的最直接和生动的史料索引。”

广汀第一公冢名人古墓多  包括伍连德医生的父母

广汀第一公冢名人古墓众多，包括“口罩之父”伍连德医生的父母墓。

白伟权指出，华人墓碑是重要文物，因墓上多会详细记录墓主姓名、祖籍、隶属朝代、生卒年份和其他讯息，如堂号、谥号、子嗣和荣誉等，展示个人或家族背景与社会关系。

他以伍连德父亲伍祺学墓为例，记载伍家祖籍宁邑，来自中国广东下坪村。而且伍连德应为世家子弟，不但兄弟姐妹众多，其父还在光绪年间“捐官”。

“那个大时代，很多人下了南洋还是以中国人自居，他们在南洋发迹后便捐钱清朝政府，拿个官位。”

他说，伍祺学墓写“皇清显考同知”，同知如同一个小县官。所以伍连德母亲谥号“宣人”，两人墓前还因官位建有“望柱”。

“望柱造型如笔，据说是古人期许后代出状元。”

望柱，是石象生之一。石象生是古代帝王和高官墓前的供祭仪物，展示墓主身份的重要标志。不同官位品阶，有不同规格石象生。

安葬在广汀第一公冢的时代闻人还有务边开埠者宋继隆、“锡矿大王”胡子春和“海山大哥”郑景胜等。

他们都是当时得令的社会领袖，不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许多更是“拉律战争”的参与者，影响时代的人物。

白伟权在导览时也凭名人墓碑，讲述名人之间的家族联姻，如胡子春之妻郑綉莲便是郑景胜之女。

郑景胜也是霹雳太平的开埠功臣甲必丹郑景贵之兄。

“锡矿大王”墓地最壮观

一众名人墓中以“锡矿大王”胡子春墓地最为壮观，占地约1万平方尺，保存得非常完整。

胡子春与3名妻妾同安葬，格局按照福建墓地建造，石材用料讲究，望柱、一对石狮、石马和石人等石象生一应俱全，足见这位南洋实业家身份。

白伟权说，其墓前望柱还刻上对联，“安邦无奇策，德泽潭平，固甚金汤，坚俞磐石。定国有良策，神威远播，山绝伏莽，海不扬波。”

他说，这表达了胡子春认为立业治国的应行之道，是对后代子孙之教诲与期盼。

白伟权：义山反映时代背景 犹如现代“户外博物馆”

白伟权说，义山是一座现代的“户外博物馆”，因为无论名人古墓，还是组织公司总坟，都反映了时代发展背景。

一路上，他介绍如后代名人辈出的胡氏总坟外，还有业缘性的八和堂和姑苏广存堂等总坟。

他说，早期客工只身南来，碍于经济条件死后都草草安葬。姑苏堂能于光绪28年（1902年）便为同业抢骨建堂皇总坟，反映当时槟城酒楼业之兴盛。

春秋时代，吴王为博西施欢心建姑苏台，网罗天下名厨烹调佳肴以作专供。后来厨业者以“姑苏”为同业公会之名，“姑苏广存堂”则是槟城广东帮酒楼同业的公会。

“另一个建于清朝的八和堂总坟，则是粤剧梨园子弟的公会。现虽荒芜，但也反映槟榔屿当时粤剧界鼎盛一时。”

因此，他认为，义山不只是尽孝之地，更是一部跨域北马的槟城开发史。

修葺古墓应维持原貌

另外，义山古墓修或不修？白伟权认为，名人古墓百年后如无后人祭拜照料，可被视为公众资产。但修葺应以维持原貌为前提，如非必要不建议建新墓。

“名人古埋失修，多是后人已在国外或不知先人坟在哪里。如果是开埠者或先贤，地方社团想修复，也是对墓主贡献的肯定。”

只是，他认为一切应以家属后人意愿为优先，同时，建议任何古墓修复应保留古墓碑，以免在建造新墓碑的抄写过程中出现错漏，误导后来研究者。

“就算标上年份，或也会因新建关系，引发争议。”

白伟权也强调，若逼不得已须造新墓碑，建议旧墓碑可置在新墓旁或后方，再立碑解说。这一如一些会馆组织，在拾骨建总填后，仍保留客工单人墓群在龟背上方。

他是在槟榔屿广汀会馆主席拿督刘志荣询及，许多会馆组织有意申请重修古墓时，如是建议。

白伟权以广东番禺会馆总坟为例，直说该总坟呈环抱形态，是典型广东墓设计，修缮是以清理杂草、清扫干净，在墓旁铺上草皮为主，完整保留原貌。

“古墓看来破旧不堪，多数是周围杂草丛生。只要清理美化，整理干净，粉刷一下，再种草打灯，就很好了。”

是项导览活动，是由城视报与槟城和谐机构联办，获约50名公众报名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