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摄影/ 陈晓云

存在即真理，不管是有毒或无毒，侵略或非侵略的植物，对植物生物学博士黄印兴而言，植物都是人类的朋友，对它们在这地球的生长过程，历经的磨难，都非常关注，即使它们离开了，仍觉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土，为此愿意细心保护它们的大体，化为标本，流芳百世。

虽然不至于说千载难逢那么夸张，但既然植物生物学专家黄印兴就在眼前，何不抓住时机，让他即场以深入浅出的方式“一分钟科普”我们植物在这地球的演变过程?

“最原始的是蓝藻，它们没有细胞的结构，连细胞核也没有，更别说是有种子、花和维管束组织，因此被称为原核生物。”

接着，地球开始有了苔藓，接着就是蕨类植物。“蕨类是裸子植物，意思是他们的种子是裸露在果实之外的，有点像香菇孢子。渐渐地，种子被果实包裹着的植物也面世了，我们称之为被子植物。”

直至近代才有长出花朵又有果实又种子的植物。换句话说，有花的植物是近代才出现的植物。

“其实，所有植物都是一起进化到现在，只是差别在于它几时出现，是早期出现，还是近期出现。比较近代出现的植物，都是有很多变化，如有花的植物。”

而对植物的热爱，不只是激发黄印兴探索它们的过去，也几乎记得植物园里已被人类记载的植物学名。凡经触碰过的植物，他马上就能把一个个拗口得不得了的学名念出来。

用情之深，让我好奇哪些邪恶的植物在黄印兴眼里，是敌或友呢？“存在即真理，不管是有毒或无毒，侵略或非侵略，只要是在大自然界自己长出来的，很少是没有用处的。而这也需视乎人类是否利用得当，一念之差，天壤地别。不过，坦白说，有时候是这些东西在古代可能很有用处，可是现代人已不清楚它的用处了。”

所以，制作植物标本于人类而言是很重要。

记录植物多样性

尽管小时候我也做过标本，但当时好奇心不强，人做我就做。天意安排？那日趁着偶阵雨的良缘，随着植物生物学博士黄印兴到园内树木围绕的小白屋——标本馆一游。

他侃侃而道：“在科学领域里面，任何东西讲究证据，所以有需要制作标本和记录，以证明某种植物曾经出现在槟城或某个地方。我们会在标本上注明在几时、在哪里发现这植物的存在、长成什么样子、由谁发现这植物？”

为什么非要证明这些植物曾经出现在某个地方不可呢? “一方面是为了记录植物的多样性，以及保存相关物种的相关信息；这些对未来的探索和研究都相当重要。另一方面，制作标本也是为了纪念植物学家默默付出的努力。”

随即他向记者展示了大麻的标本。“许多人都会觉得槟城的土地不曾种植大麻，可是在记录中，以前的植物学家曾经在槟城采摘大麻做标本。这意味大麻曾经在槟城‘落地生根’，当年大麻所在之处还包括名闻遐迩的升旗山。”

他透露，这座槟城植物园于1884年成立，标本屋的雏形也是在不久后形成。1885年时，Charles Curtis就买了木橱以收藏标本，让职员参考。由此可见，早在1885年，槟城植物园已开始收集标本。虽则如此，他们的珍藏也包括了1885年以前的标本。

“因为植物学家们会交换标本，所以可拿到更久远的。这种互相交换标本的做法，可避免发生火患或水灾时，唯一的标本都被烧成灰烬，后代完全没得参考的遗憾。巴西就曾经发生这种悲剧，造成世界硕果仅存的唯一标本从此消失，全世界都找不到。所以，现在科学界的做法是都会多做两三个标本来收藏和交换。这对科学发展比较好，不然永远找不回，那要怎么研究？”

植物学家最想让人关注的事

黄印兴说，由于植物科学涵盖的范围太过广阔，故此，分类学对于他们植物学领域而言，非常重要的基础，可惜真正投入分类学的植物学家就很少。

“进行分类让我们先了解这是什么植物，之后才能继续研究里面有什么主要成分，这些主要成分又有什么用处或价值？有没有副作用？有些很好，可是有副作用，就不能使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植物是最厉害制造药物的生物，因为植物很会制造化学物质，所以人类就从植物里提取成分，制造药物，就像用于止痛的吗啡，是从罂粟提取。不仅如此，人类也从中模仿植物制造药物原料的方式。”

他补充：“很多进口药物的原料是取自我们本地的植物，理应是我们从植物提取原料，然后制成药物，卖给外国，事实却是相反。这当中部分原因是我们对植物的基本认识还不够广和深，所以，一直想往外找新的。”

他指出，单在西马，已经知道和分类的植物，有8000多种。而，这只是西马，还没包括东马，如果加上还没被记录的，可能近20000种。

“在分类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同时跟进并记录它目前的整体生存状态。这是因为单是‘绝种’这个级别，也是可以分成好几个状态。比如有些是在野外绝种而已（比如在森林里已经绝种了），但还有人在种着，又或者只在马来西亚绝种，但在国外一些地方还有，又或者全地球所有的角落都找不到了。在槟城，就有至少一种已宣布全球绝种的植物，即毛柄秋海棠（Begonia eiromischa），它是已没有活着的植株了。”（备注：读者可浏览此网址，观赏它的模样 https://powo.science.kew.org/taxon/urn:lsid:ipni.org:names:104599-1。）

他随即透露，在槟城植物园里也有很多在本地非常稀有且具有历史价值的非本地原生植物，如缅甸的骄傲, 小红苏木和兰屿山马茶。

硕果仅存的槟城植物园宝贝

植物名：缅甸的骄傲“璎珞木” Pride of Burma
学名：Amherstia nobilis

尽管家乡在缅甸，但璎珞木在缅甸的野外已属稀有野生植物。而，它目前在我国的命运也已步上祖国先辈的后尘，开始成为野外稀有的非原生植物，只种在部分地区的植物园而已，槟城植物园是其一。璎珞木也会经常绽放花朵，惟高峰期是在每年的一月份至三月份。

植物名：小红苏木 Nkobakoba
学名：Baikiaea insignis

采访时，故乡在非洲的Nkobakoba正值花期，绽放的白花清丽脱俗，散发怡人的香气。必须一提的是眼前这棵Nkobakoba乃全马来西亚剩下最后一棵，而邻国新加坡也有硕果仅存的一棵。惟，庆幸的是它在非洲仍然属于非稀有植物。

植物名：兰屿山马茶 Eve’s Apple, Milk Wood Tree
学名：Tabernaemontana dichotoma

来自印度的兰屿山马茶在槟城植物园也剩下最后一棵。尽管带有香气的Eve’s APPLE模样有点类似茉莉，惟它和山马茶同属，与茉莉“无亲戚关系”。它并没特定的花期，常年都可见它在绽放白色的花朵。

结语：植物园的精彩不仅仅来自于让人一路上不停大开眼界的植物群，也归功于槟城植物园局、植物生物学家与团队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少了硕果仅存的他们，尤其是植物学家，我们就像龟裂的灵魂，谨以这两篇报道向槟城植物园局同仁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