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陈晓云；摄影/陈晓云、部分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食物森林这四个字， 让我马上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的糖果森林，里边总有取之不尽的美食，手一伸出来抓一抓，一篮蓝的水果、蔬果、一碗碗的中餐、一碟碟的西餐等国际美食就在眼前，不用烹煮。而朱凯伊心中的食物森林，显得大气大爱许多，它是火星计划的主角，也是人类未来的希望。

青年农夫朱凯伊在泰国森林居住的一段经历，让她遇见食物森林。

那时患上严重忧郁症的凯伊北上泰国报读各种可以帮助自己调整身心灵的课程，最后就在某一处森林的庙禅修养心。禅修完毕就开始跟POP一起在小森林居住，以砍伐竹子维生，每天只烹煮食物一次。她还记得他们第一天砍伐竹子后，一起在森林内找食材回去烹煮，可是举目四周都是树林，心想可能再走多一段路程，就有小摊子售卖蔬果。可是，仍然不见人影。幸好她们坚持再走一或二公里，终于看到一位阿姨售卖饮品和少许的零食。

“还记得阿姨很惊讶为何有人来到这里买菜。于是她就带我们到屋子后面，打开后门一开，我很惊讶，感觉是森林版的SHOPPING MALL，想要什么就采摘什么。首先，迎面而来的是柚子树，还有草药，有牛羊鸡自由地走动。在离开她的家之前，她送我们很多新鲜的蔬菜、鸡蛋、鸭蛋，让我很感动。”

她继续侃侃而道：“还记得，我敲开第一颗蛋的时候，发现它的蛋有清晰的三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原来新鲜的鸡蛋是这个模样。我在想我们赚钱那么辛苦，可是买来的菜呀，蛋呀，都没这阿姨给我的那么新鲜。在森林生活越久，就越觉得怎么我们那么努力了，还原地踏步的感觉，给了钱，买的东西不如我在森林采摘的。”

再过几天，这位善良的阿姨来到凯伊家找她，告诉她们这个可以吃，那个可以吃，可是在凯伊看来，全部都是草。“虽然POP也是会，只是那时我不相信他真的会。我这才发现原来那座森林的东西，几乎什么都可以吃。难怪当初她问阿姨哪里可以买菜，她看我的眼神是那么地匪夷所思。”是的，食物不就在眼前，俯拾皆是吗？

这也让她理解到森林是人类可以生活的地方，它是一把钥匙，让人类可以随时打开索取食物。“重点是，这不需要我们很努力，只要我们一种下，它自己就会长出来。”就这样，在槟城打造食物森林的主意已不知不觉在她心中发芽。

另外，她观察到城市人的务农方式是把农地整理种植，收割，再重新种过。“我问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可以这样做？到了一个年龄，我身体肯定没有力气做这些。那为何我们还会想着一直要吃小白菜、菜心或生命周期二三十天之内的植物呢？觉得这行不通，不可能我们的生活就为了种菜就花一整天的时间在种，就没有了生活。”

所以，她庆幸在森林里生活的经历，让她想到打造食物森林这个一劳永逸的方法，确保人类所需的食物获得永续供应——野菜与野果。哪些野菜呢？“我们可选择吃那类只需种一次就可以自动生长的蔬菜或吃天生天养的菜，如雍菜，拔了，它会自己陆续长出来。”

“当然，不只是雍菜可以吃，还有其他野菜，如辣木叶、MANI菜。泰国人吃野菜的经验就很丰富，选择多元化。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在森林里找食物，找水，找药。比如你砍了竹子，然后包起来，隔天你就可到竹子里取水，它的水是干净安全。”

于是，凯伊返槟城住一阵子后，就在住家弄个迷你版的食物森林（POP AND CHEE FARM）。“种了巴西菠菜、chaya，一直吃不完，它很快就自己一直源源不绝长出来，不需要重新种过、浇水、施肥的菜。辣木叶还是SUPERFOOD，好吃且营养高。”

她指出，食物森林的存在可协助应对粮食危机，毕竟随着气候模式的变异，以后人类会遇到更多的旱灾和水灾。因此，人类需要种植能熬过旱灾和水灾的蔬果。“特别推介种植辣木（MORINGA），它会长成树，它储存水的能力是很强的。即使淹水，也对它没有影响，叶子会一直自动自发冒出来，不用施肥。我们一定要学会这些东西。”

食物森林的模式里 人类需要共存

凯伊说，一开始主要以养土为主，因为这边只有红泥土和黄泥土。养土的过程是半年到一年之间，当土壤的情况比较理想了，在第二和第三年，才开始打造食物森林。

她说，根据食物森林的做法，是不鼓励把土地弄得干干净净，也不鼓励种了，收割了再重新种植再收割。不过，凯伊知道城市人接受不到，需要一段时间让他们了解，接受。再者，他们也没空间制作迷你版食物森林。所以，刚开始的食物森林的一部份，还是会以种了收割，再种过的方式，进行农耕。

哪么食物森林这方法属于能够让复制的模型吗？凯伊坦言，这视乎城市人的观念。毕竟大家习惯了干净，包括土地也要看起来干净整齐，不可以有杂草。

“但是，没有了草，那些昆虫可不会因为我们不干净而不存在的，那它们要吃什么维生呢？要怎样传宗接代呢？于是它们只好吃你种的小白菜咯，在你的小白菜下方传宗接代。而人类看到虫吃他的菜，就想办法消灭它。”

凯伊说，若在食物森林的模式里，人类需要的是共存，让该长的长，如果它长得太高，最多是修剪给它矮一些，而不是清除所有的草。“我们会保留一些空间，给一些野草长，给一些攀藤植物长，有个庇护，当你发现这个生态系统比较平衡的时候，就会有七三或六四的情况出现，即会有30%的被吃掉，留下70%活着。这都是很正常的。即使它们吃超过配额，剩下30%给你也没关系，人类还有很多东西吃。”

询及食物森林一旦成形，就有源源不绝的食物提供给我们？凯伊说，食物森林的植物是互相辅助，“互相激励”。比如你也会看到特别需要阳光的植物一起为了争取阳光而往上攀，就会长得比较高，长得特别好。

“还有，你有看过森林里的植物需要施肥，需要规划种植吗？需要顾虑湿度温度的问题吗？需要烦恼害虫吗？一概不需，因为它们自然会互相平衡，这节省我们很多时间之余又有源源不绝的“不在职收成”。其实它们能在我们不施肥的情况下生存，就自然能一直提供食物给我们，如果它们无法在此生存，那么再好的品种也没法提供足够食物给我们，就算你已付出很大的工作量，却达不到你设下的生产目标。”

凯伊的结论是如果我们没时间，或懒惰，她就极力推荐以食物森林的方式务农。而我们需要“付出”的只是要学会吃野菜、和大自然共处、学会观察、学会去除旧有城市观念（需要把干干净净的农地忘了，要切记大自然不是要一根草都没有）。

或许城市人都怕蛇吧，所以想把土地弄得干干净净吧。凯伊说，就算食物森林的杂草很多，可是蛇会走蛇走的路，除非人把它要走的路都铺上洋灰了，它只好来走人走的草路。再者，人类走路或说话，会有震动，蛇会感觉得到，快点闪避。所以只要我们懂得礼让，我们是能和平共存的。况且蛇的忍耐度是很高的，你不犯它，它是不会来犯你的。

食物森林形成微气候

朱凯伊说，食物森林一旦成型，也会形成微气候，会明显减低那一区的温度，适合居住。植物从发芽、成长到成熟的过程是会吸收碳，它成熟了会吸收更多的碳。

“其实，吸碳最多的是具有活性的土壤（含有微生物的土壤）。然而，没有活性的土壤面积却越来越多，这种土壤是没法吸碳的，但如果我们通过养土让它们起死回生，就可让它吸碳，就可降温。哪为何土壤会失去活性呢？因为打了农药，草是不能活，土壤里的微生物也被农药杀死了。”

“土壤是无法自行恢复生气。所以需要我们养土，而这过程是比我们在一块好的土地种植来得苦难许多，但也很值得。养土后的成果会给环境气候带来明显正面影响。尤其是城市，已有很多好的土地已失去。”她坦承，如果有一片好的土地让她们耕种，确实更省工夫，只是这不是她俩要的方向。

她相信，如果大家因此看到土壤起死回生的话，大家就有行动力，这正是整个MARS计划想要达到的方向，希望这过程让大家学习技巧，然后通过这个经验和体验，更有信心把自己的家园土地养好，恢复土壤孕育万物的生命力，不管是小还是大，都可以办到。

采访后记：

从食物森林到火星计划，我看到了人类，不只是可以在减少排碳方面做出努力，协助遏制气候暖化，人类其实也可以更主动一点的通过种植、养土来吸碳，减缓气候暖化，这会更一举两得，同时协助改善两大生物生存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