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林渔村谱画风|光华网

林祥雄
炎黄国际文化协会会长
北京大学东方学研究院研究教授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
2015年第六届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国际策展人

漫谈南洋风格—由东西方艺术的融合与创新谈起

（一）文艺复兴 vs 复兴文艺

欧洲文艺复兴、滥觞于14世纪，15、16世纪人类有史以来持续最久，规模最大的掀天怒涛的文艺复兴运动，从而席卷全欧的人文思潮。这不但摆脱了中世纪古典主义与宗教教规对人民生活上的约束与捆绑，同时，更解放了心灵与思想上的禁锢。从文化与艺术创作到政治改革，从而驱使经济突飞猛进，至终形成了傲视全球的欧洲中心主义而称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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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资本的集中，催生了资本主义。同时，为了资本主义经济之可持续发展与市场的开拓，衍生了殖民主义。

西班、葡萄牙、荷兰、英国、德国、法国、美国，纷纷东渡到东南亚瓜分地盘，争夺殖民国。英国到印度建立了政经桥头堡，跨越到缅甸，再南渡香港与马来亚半岛。法国则分治了越南。荷兰占据了印度尼西亚，葡萄牙则分得澳门，而菲律宾则先后被西班牙与美国统治与殖民了好几百年！

东南亚大部分国度被殖民化后，殖民地政治体制的实施与执行，以及经济发展模式，都是围绕着“宗主国”的需求而制订与建设；形成了被殖民统治国家资源掠夺与市场占据。而教育与文化艺术的心灵灌输与内在“侵蚀”，更进一步“异化”了被殖民国的传统文化与民族性。随着德国纳粹希特勒，意大利墨索里尼与日本天皇发动世界二战的惨败，以及被侵略国的民族主义觉醒，反殖民主义情绪高涨，因此被西方列强殖民统治的东南亚各国，纷纷揭竿而起，莫不争取独立自主。

（二）文艺南洋 vs 南洋文艺

1911年的辛亥革命，孙中山先生以三民主义的政治口号领导海内外具有民族情感的华族同胞历经千辛万难终推倒了统治中国二百多年的满清封建王朝，反清复民！

1917年世界第1个苏维埃式的共产政权在苏联产生。从此种下了国际间二种不同政治信仰与制度的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政治制度，引发接下来百年的国际政治风波，叫嚣不停、斗争不息。

1919年中国掀起了五四新文学运动，对抗传统旧文学，为的是以浅白的文学贴近时代、社会与人民的文学创作方式，从而为普罗大众服务，传达了情感与思想。这股新文学运动浪潮，随着社会的变更、移民浪潮南洋，从而在南洋区域播下了新文学的种子。

二、三十年代一大批南下的知识份子到南洋地区创作与鼓吹反封建、反欺压与反映现实社会一切不平等、不合理的现实存在，激发了一股精神与思想的斗争怒潮。

二战的开始到以惨败为终，虽说只是短短的3年8个月，但却突显了殖民主义者的怯战，御敌不力等等弱点与不足，反观华族移民与当地人民联手英勇抗敌，保家卫国的精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导致反殖意识的萌芽。经过这场侵略的洗礼，令致“侨居心态”变成了“落地生根”并产生了自我归属感。

而新文学运动在这种时代与社会大变迁，心灵经战争的蹂躏与摧残之下终“改名换姓”变了南洋文艺。也许，这便是南洋风格文学的滥觞。

这批南下知识份子随着新文学运动的精神、心灵嵌隽着中国旧社会的悲惨情怀，与种种非人生活的景象，当辗转到南洋时目睹到现实社会的种种不平等现象时，新文学的使命与精神悠然而生，这种现象只能把它看成中国五四新文学运动向海外传承与延伸，或称之为“南洋文艺的孵化器”。

（三）风格画派 vs 创作思想

若说一切艺术作品，都是人类真实历史的组成碎片的话，则一件能留传并永垂不朽的佳作则与其作品的主题内涵与思想脱不了关系！

唐朝张彦在其《历代名画记》里说：“自古善画者，莫匪衣冠贵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时，传芳千祀，非闾阎鄙贱之所能为也。”

宋朝郭若虚也在其《图画见闻志》持有相同看法。他说：“窃观自古奇迹,多是轩冕才能，岩穴上士，依仁游艺，探赜钩深，高雅之情，一寄于画。”兼具者，则“人品既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

鲁迅先生也曾指出：“美术家固然必须有精熟的技工，但尤须进步的思想与高尚的人格。他的创作，表面上是一张画或一个雕像，其实是他们思想与人格的表现。”

黄宾虹先生更指出：“画者欲自成一家，非超出古人理法之外不可。作画当以不似之似为真似。”同时更强调：“画有三：一，绝似物象者，此欺世盗名之画；二，绝不似物象者，往往托名写意，亦欺世盗名之画；三，惟绝似又绝不似于物象者，此乃真画。”

潘天寿先生更直接地指出：“笔墨虽好，没有思想性，仍不是成功作品。毕竟绘画是意识形态的东西，艺术作品是作者思想的反映，因此，艺术性与思想性，缺一不可！”他不但强调“理论与实践统一”，同时，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且认为有出息的画家，“都应与时代同呼吸，跟上时代步伐，必须志在创新。”而“一切文艺作品必然要反映时代精神和时代思想，但，创新离不开传统：没有陈，更没有新！”

（四）南洋风格 vs 南洋画派

辛亥革命成功推翻满清封建王朝后进入了另一个社会动荡期。

在一个百废待举、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荒乱时代，国共之争导致14年内战，8年抗战的暗无天日时期。

“教育救国”、“美育救国”等等口号也随着产生。而文艺与美术在这大时代的铸造下成了激励民心与振奋斗志的驱动力与战斗号角！木刻与漫画这二大美术种类的创作与推广，更是得到普遍的推动与普及化，成了“艺术为时代服务”、“艺术为战争服务”的武器与工具。

二、三十年代这股“艺术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艺思潮，随着文人墨客与画家们南迁而“转战南洋”。

三、四十年代的南洋区域，因社会的动荡与蝗军的南侵而催生了木刻与漫画的创作风气，并演变成了反侵略与反殖民地的斗争利器。延续了中国新文学运动的“艺术为人生”的现实主义精神。

东西方艺术历史中，风格画派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在每个不同的国度与时代里，呈现了百花齐放、争妍夺艳的景象。

文化艺术风格的形成，依托于特定的时空与社会环境。而任何一种艺文风格的形成必然经历了许多时间的考验与审判。当它逐渐形成风气时而普遍受到认可，追随时，便演变成了画派或主义。中国近代的海上画派、岭南画派、长安画派、黄土画派等等都是如此应运而生的。而欧美的现代派、印象派、野兽派、表现派、抽象派、立体派、未来派，也不例外地在时代变迁与艺术创作过程中诞生的。

西方艺坛有前、后与新、旧主义与画派之分；东方画史上也有着新旧之别，诸如旧文人画与新文人画，因此，南洋区域自50年代初期萌芽了南洋风格，历经一甲子岁月的演变、探索与创作，基本已形成了具有传承性与厚重的艺术创作技法积淀与表现形式的南洋画风。

曾经留法的先驱画家张汝器便是这股艺术思潮的先觉者！他以明快的色调，简练、苍劲笔调勾勒了南洋的蕉风椰雨、现实景象与人民生活，堪称之为南洋风格的始创者！

艺术作品的时代性、社会性、地域性与民族性，是古今中外所有艺术家想臻达之独树一帜、开宗主派的终生追求。

南洋艺术理论的拓荒者与先锋：玛戈先生在30年代曾慷慨激昂地呼吁：“总之在民族复光的程途上的艺人，不应从事保守的工作，为骸骨的迷恋者，更不应为搬运的工作：一味崇拜外洋货色。我们应该在这程途之中，采取合理的方法，创造出新兴的绘画，正如发展新文化的一般使中华文化再生，为第二次的中国文艺复兴奠下坚固的基石。”

这是他“致马华画家们”的一篇力作。从某种角度与意义上，玛戈先生能在南洋地域穷目远眺中国当时的抗战并引伸到南洋地域艺术创新，乃至创作具有南洋色彩与风土人情的绘画，不啻是南洋风格的倡导者与推动者——从艺术理论上论断。

1952年以刘抗、陈文希、钟泗滨与陈宗瑞为先锋的南来画家到印尼巴厘岛写生创作，以不同的媒介与表现技法，风格与形式，描绘了巴厘的风土人情，人民生活与劳作景象，奠定了南洋风格的基石，更奠定了他们成为“南洋风格”先驱画家的历史地位。

刘抗先生在留法期间已深受印象派与野兽派技法的影响。故其色彩搭配鲜明，构图相衬有序，人物景象烘托简练而传神，尤其是巴厘写生的人物生活与劳作，充分地表现出朴素、自然的人与自然共处的和谐情景。这些创作与他在1945年二战结束以后所创作的一系列蝗军入侵南洋的惨无人道的漫画，有着“背道而驰”的艺术创作道路。但却也丰富并涵盖他从艺近百年的历程。陈文希先生的写实功底非常扎实，无论油画、中国传统技法，俨然成一派宗师风貌。但他始终还是醉心于他的中国画传统表现方式而见称于世。尤其是他的专长，长臂猿猴。

钟泗滨先生是一位具有先觉与创作变法者，他随着欧洲现代艺术创作风气与潮流以“变形”并半抽象化的表现方法，表现了马来民族的生活情趣，间以色彩点缀并凸显了画面，令人耳目一新。这种崭新的表现手法，得到当时殖民地统治者的喜爱与欣赏。

陈宗瑞先生是一位功底深厚、技法扎实的画家，无论他的水彩或水墨油画在写实的基础上表现了南洋的风土人情、人民生活写照。

这四大家在不同的艺术理念中，以不同创作媒介与迥然相异的表现方式，但都忠实于南洋现实。

第二代的南洋风格画家，经历了抗战与反殖烽火与运动的洗礼与激励。他们有些留学欧美，有些却守着故土，但他们在创作上基本是直面现实人生，执行了“艺术为人生”的现实主义精神，其中林子平、林友权、蔡名智、许锡勇算是这艺途上的同行者。

其中也有一些是深受欧美当代艺术思潮的影响，而以南洋具有的蓝天白云绿地，鲜明多彩服饰，以大小色块构筑了画面，表现内心中的南洋印象。诸如杨可均、吴民权与姚照宏等人是这流派的佼佼者。

南洋画派经半个世纪岁月的艺术发展与探索过程；尤其是第二、三代画家到欧、美学习取经回归后，在先辈的足迹与从艺轨迹觅寻时代与社会，发掘人民生活与历史真相，创作出更具时代性、社会性、地域性的艺术作品，丰富与壮大了南洋风格。南洋风格——从滥觞的朦胧时期到表现技法逐步趋向成熟，广泛博得赞赏与认可并提升为南洋画派，并晋升至新南洋画派，而萧学民与林祥雄便是此画派的代表。

他们二位身处多元种族与多元文化的东南亚国家艺术家，深受东方文化灌输与熏陶，又吮吸了西方文化精华与元素，扩大了视野。关注时代、关怀社会与关心人民并融合东西方艺术的精髓而多元一体。呈现了时代符号、社会真相与反映了人民生存实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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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大环境与客观形势，催生了具有鲜明色彩的东西艺术大融合与创新特色之“新南洋画派”！

而萧、林二位的作品已隽刻上这新时代的足迹与新南洋画派的印章！

2015.5.24 于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