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导/刘慧贞
摄影/陈友晋、刘慧贞

当我们走进一座城市，最先接触的，大多是当地的饮与食。除人文风情之外，味道，最能作为一个地方的标志。

坐在槟城老茶室里，一杯咖啡乌配烤面包，正是在品尝延续近一世纪的道地饮食文化。在这里，人们舒服地抬腿坐，数着来往的车辆，聊个天南地北。这从未消失的老风情，在一间间老茶室内，由在地人们牢牢守护。

在阿贵街这条逾百年的街道上，有家老茶室，咖啡香自1951年弥漫。浓浓的市井气息降临在早晨，人们撑着惺忪睡眼，也要在这家老茶室来杯厚咖啡，吃碗卤面，方不负美好的一天。午间，路经此地的人们，也抵挡不了炒面炒饭的诱惑，在老茶室里，品尝道地美味。

阿贵街，可说是少为人知的老街道。在“追风少年”壁画出现以前，它是静谧而低调的。而今，这条街的老墙上还多了几根大烟筒和逗趣画作，成了新卖点。不过，真正具吸引力的事物何止于此。壁画近处那座浅灰色的老旧建筑，角头间有醇厚的咖啡香，还有食客们铺天盖地的交谈声，这正是七十二岁高龄的联泰茶室。

身在这古迹区，联泰茶室也是极具特色的古迹之一。

正好是明媚的早晨，这家茶室正值忙碌之时。卤面档的小伙子手脚都闲不下来，人称阿妹/Moy姐的茶室老板娘正为食客端出一杯杯咖啡。格局偏小的茶室里，位子摆不到几桌，每张桌上都有辣椒、蒜泥和糖，而意外的是，有的食客除了爱喝加糖的咖啡，有的还爱吃加糖的卤面。

唇齿留香的浓厚咖啡，是人们对联泰茶室依恋的原因。食客们都说这儿的咖啡便宜，咖啡乌才卖一令吉，咖啡卖一块三。偶尔再配个半生熟蛋、烤面包，早餐本就如此简单。有的熟客则专为卤面而来，吃不到不罢休。

以上是早晨的画风，而来到烈日当空的时分，卤面小伙子收档，经济饭驻守几小时后，便轮到阿妹的弟弟何维忠大显厨艺，掌勺炒粿条、炒饭、炒河粉等。从早至午，这家茶室都有着道地的古早味。

经营茶室二十余年，阿妹生活的一大部分，都被这老茶室占据。她说，阿贵街以往几乎是一片清凉，坐在茶室里头也只能数鸽子，要看见谁路过都难。那时候，茶室的身旁都是复印店、布店等等，茶室也就只有他们这家。她和卤面档小贩日日坚持，生意终于逐渐上了轨道，后来壁画爆红，也增加了人流。

如今，联泰茶室的身旁经已不是从前的老布店和复印店，但这座古旧的灰色建筑仍坚挺着，“联泰茶室”这四个老旧字眼也依旧是褪色的暗红色，每日前来光顾的也是那班老食客。

热爱咖啡的阿妹

谈及与联泰茶室的缘分，阿妹忆起茶室的老店主。她清楚记得这是20年前的事迹，那时的她在附近的渔具行工作，老店主的女儿几乎天天捧咖啡到他们店里，久而久之便与大家熟络起来。阿妹还记得，老店主女儿那时最常说的话便是：“茶室我父亲不做了，年纪大了。”正因这句话常在耳边响着，阿妹便决定接手联泰茶室，圆老店主一个退休梦。

其实，阿妹也是在圆自己的一个梦。

对冲泡咖啡有着浓厚兴趣，阿妹尤其热爱古早味咖啡，她无师自通，拿着咖啡杯和滤布，研究古早咖啡的厚薄。

“我的妹夫那时也经营茶室，我偶尔过去帮忙，从那里开始自学咖啡，研究咖啡的颜色，自己试喝，后来知道水的热度也会影响，一直不断的学习。”

经营茶室，使阿妹更靠近自己向往的生活。联泰茶室在1949年诞生，而在1951年开始有了古早味咖啡，如今古早的咖啡香在阿妹手中延续。接手茶室至今已来到第20个年头，曾经的渔具店变成了洗车场，年老的联泰茶室则是一天天如常经营。

阿妹也保留茶室的古老气息，她认为老茶室就得有古老的味道和风情。她说道：“我从未想过给茶室装上冷气还是什么的，以前哪会有冷气呢？连风扇都没有呢。”

同时，茶室也保留着不变的餐单，烤面包、咖啡、半生熟蛋，这些绝不能少。至于她最拿手的咖啡冰、咖啡乌，咖啡西、杏仁咖啡等等，都是招牌。

阿妹坚定地说，“我很喜欢泡咖啡。”，多少年过去了，她到现在依旧拥抱这份笃定。做自己热爱的事，生活明朗了许多，天天冲泡着咖啡，日子过得充实也开心。

酒店主厨转型之旅

世事总是难料的，一场疫情也让阿妹带来了一位好帮手，在困难之际共同扶持度过。

阿妹的弟弟何维忠，人称阿何，行走于各大酒店担任主厨。香格里拉酒店十年经验，也在长荣桂冠酒店掌勺十八年，是不择不扣的专业大厨。

在疫情爆发前，他仍是酒店里的行政主厨。无奈疫情一发不可收拾，酒店影响甚大，在没客人的情况下智能暂关。在这艰难的世道下，许多专业人士都遭淘汰，一下子从天堂跌入谷底，他也无法幸免。

在这期间莅临联泰茶室的这位大厨，也给这家老茶室增添不一样的生色。

炒河粉、炒粿条、淋饭、福建炒、炒伊面，用最道地的美味，展开一次新生活。来到联泰茶室以后，阿何也成了姐姐的臂膀，在这艰辛的时期相互打气。

他在中午十二点开卖，在这之前是经济饭在驻守，是由其他人所租下。每当开工，就是他在厨房大展身手的时刻。以厨艺找饭吃的他，无法轻易地放下锅铲和勺子。

如今他已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身在老茶室，也更加融入了市井。第一次经营老茶室，他也立即体会到其不易之处，老店的许多东西都旧了，天花板需要修，角落处、墙角处，一些的小问题，解决起来也挺耗时。他也会在闲暇时修修补补，检查茶室的里里外外。

当然了，这段期间在姐姐的指导下，阿何也学会了泡咖啡，基本的功夫都学得差不多。他还笑言：“姐姐是想过在柜台数钱的退休生活了。”

古早味卤面越发出色

坐落茶室内的左角处，卤面档也与联泰茶室挨过了风风雨雨，在一代一代的交接中越发出色。

据阿妹所言，卤面档的棒子共转交了四次，从最早的老档主经营了四十年后，转交到大肥叔手中，而后到宗义的哥哥，再到宗义。这个卤面档是越来越年轻化，食客们总爱调侃宗义是帅小伙子。

在中学时期便前来卤面档打工，宗义在哥哥和大肥叔的带领下，掌握了卤面的精髓，而这一路下来，也与联泰茶室共处了十多年的日子。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家茶室的历史，仅凭外观得知是家老茶室。

每日清晨，他便来到茶室准备开档，卤汤飘香十里，面条弹细嫩滑。卤面的受欢迎程度不可小觑，在疫情之前可说是爆满程度。加上茶室规模偏小，位子有限，那时食客们为了吃，都甘愿站在一旁等待，对卤面的痴心无比坚定。

看着卤面档的变化，阿妹也时常称赞宗义是个勤奋的青年，年纪轻轻便把卤面档经营得有声有色。

结语

茶室外，桌子搭起，摆上辣椒酱、蒜汁、糖。一排排的摩托停靠在前，都是下车打包的食客。壁画、烟筒和老茶室，构成了这老街道的专属风景。联泰茶室里，每日大多都是同一班对老味道眷恋的人们，聊天南和地北，不厌其烦的日复一日。情谊，从一家老茶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