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泉安

先说明，字典里找不到“跳枪”这个字眼，它只不过是我对英文短语 jumping the gun 的诙谐翻译，原意是有人讲话比枪火快，言之过早，对质之后自知理亏，必须U转而造成信誉早泄。

我说诙谐，是因为有关槟岛南部填海计划、第一槟泛岛大道（PIL 1）和峇六拜轻快铁（BL LRT）等大型计划这等正经事，竟然因“跳枪”而闹花边，通过媒体对唱，涉及者包括英文首席媒体和槟州首席部长。

纵观这几桩跳枪事件，要以时间性的演进做依归，才能剖视媒体和长官各造处理议题的意识形态。

一、槟泛岛大道（PIL1）。4月8日，英文《星报》刊登独家专稿，题为“槟泛岛大道及轻快铁工程获准开动”，作者是星报驻槟城资深财经记者David Tan。这份报道也广获中文媒体转载。

同一天，首长曹观友发文告反驳，指该报道不具事实根据，因为上述计划仍没获得批准。“有鉴于此，我们希望《星报》采取必要行动，纠正上述报道，以免造成利益相关者的困惑。”过后，星报也从善如流。

一周之后（4月14日），曹观友欣然宣布，环境部已经批准槟第一泛岛大道的环境影响评估(EIA)报告。公函日期是4月10日，与星报独家报道只相差两天。

继后，出现节外生枝。

槟州古迹信托会主席邱思妮评议泛岛大道的环境评估报告中，切坡护堤（berms）数量不符合标准。根据公共工程局的设计准则，切坡护堤的数量不可超过6个，但该份报告出现多达29个切坡护堤的地点，明显违反条规。

4月17日，曹观友出面承认邱思妮立论有基础，从工程角度看待，要建29个护堤的斜坡是不可能的事。他承认有部分电脑绘图的确出现错误，但把错失归罪于负责提呈测图的单位。他也声明，工程最终设计图将会依据公共工程局（JKR）的指南，并在保留结构的情况下，减少斜坡的数量。

二、槟岛南部填海计划（PSR）。4月16日，英文星报财经记者David Tan穷追槟岛南部填海计划，但这次行文谨慎，宣称这三个人造海岛将开启700亿令吉的地产价值，能为槟州带来往后30年的经济发展。

这份报道，显然暗示这项工程很快也会获得联邦批准，因为星报引述线人消息，透露这700亿令吉产值，其中460亿会用来建设第一槟泛岛大道（96亿令吉）、峇六拜轻快铁（90亿令吉）及槟城交通大蓝图计划（PTMP）属下的相关支撑基建。

星报报道见报第三天（4月18日），曹观友兴高采烈地对内发简讯，对外发文告，宣布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MPFN）已在当天“同意落实”槟岛南部填海计划，条件是必须遵守当局定下的18项劝告。

隔天，这消息被各家媒体选为北马大新闻，岂知又再节外生枝。

4月19日，掌管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MPFN）事务的联邦直辖区部长卡立沙末发表文告，澄清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仍未针对这项计划给予任何批准或同意，而只是向槟州政府讲解18项相关劝告。

同一天中午，曹观友记者会回应，说明事后已跟卡立沙末沟通，也不反对卡立沙末发文告澄清，即首相主持的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会议，实际上没有批准填海计划。他承认，该理事会权属只提供劝告，而非批准，因此确如卡立沙末所言，槟岛南部填海计划实质上仍未获批准。

但曹观友也辩说，由于槟政府只是根据《1976年城市及乡村规划法令》第2A(2)(b)条文，寻求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的劝告，因此，批准的课题根本不存在。

他也纠正说，18日槟首长文告只写明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同意落实此计划（bersetuju pelaksanaannya），从未使用“批准”（lulus）的字眼。不过，他也承认，普通人可能会将所谓“同意落实”阐释为“批准”。

这一进展，对曹观友本人及群体槟州子民来说，获得国家实体规划理事会同意落实此计划，可谓工程已亮绿灯点，前无甚多挂碍。

但接踵而来的课题，就是有关开动第一槟泛岛大道及槟岛南部填海计划的终极设计（Actual Design）和融资等技术问题。这也是本专栏标题所谓“把钱花在刀口上”的焦点。

原本，希盟政府委任的交通蓝图计划交递伙伴SRS集团建议，在南端填海制造3个远大于原有规模的人造岛（面积分别为2300英亩、1400英亩和800英亩），然后拍卖集资，以完成槟交通大蓝图的所有组件工程。

无可否认，填海造岛从无到有，会是一段漫长的周期，推动工程前必须预先寻得种子资金。若要一并启动槟岛南部填海计划、第一槟泛岛大道（PIL 1）和峇六拜轻快铁三大项目，融资从何而来，投资回酬多少，曹观友的头痛，金融界的乐趣，也紧锁在这里。

4月19日，曹观友接受BFM英文电台（FM99.5）电话直播访问，被主持人咄咄逼问南部填海成本预计460亿令吉，完工时回酬预计会有多少，隔空发生龃龉，曹观友中途挂断电话，由于访谈录音上载电台Podcast音段，撩起媒体兴趣。

电台隔空龃龉的关键点，是有关三个人造岛竣工后拍卖集资的回酬率，电台引述700亿令吉数字，若非凭空捏造就是直接引述英文星报的线人数据。曹观友被逼问时语带迟疑，但对方却像拷问犯人般嚣张连珠发炮，曹观友只有笼统一句“回酬可能会更高”来交代，最后直斥对方态度无礼后，以一句“谢谢”后盖上电话。

大型基建工程，关键点是成本、融资与回酬。今年2月，摆渡人专栏曾提及除了槟州交通大蓝图计划（初步估计耗费460亿令吉）之外，另有林冠英时代发动的两岸三通一个槟城计划（估计64.3亿令吉）。基本算数，这两项大计划若是同步进行，总耗费至少高达524.3亿令吉。届时，万世俱全、只欠东风（融资）的问题，仍待解决。

去年7月22日，SRS财团建议州政府，向联邦政府申请10亿至20亿令吉过渡贷款，以期在南部填海工程进行前，便能启动第一泛槟岛大道和轻快铁工程。两天后（7月24日），曹观友续以丹绒区国会议员身份，在国会正式向联邦政府提出10亿令吉过渡贷款申请，以同步启动第一泛槟岛大道和乔治市衔接峇六拜的轻快铁工程。

迄今，这笔10亿令吉过渡贷款申请仍无下落，消息透露有人接洽亚洲发展银行（ADB）斟酌贷款，但仍无定案。

原本，两岸三通一个槟城计划（包括争议性海底隧道）是由前首长林冠英推动，但在进度方面比较迟缓及暗门重重。这个计划，除了环境部整体准证仍无着落，也因计划交递伙伴Zenith集团及合作伙伴Ewein集团头头涉及2000万令吉贿赂案被反贪会缉查，案件仍未审结；此外，案中有案的受赂嫌疑犯甘纳拉查已被反贪委员会以洗黑钱控状提控法庭，一切胶着状态。

至今，在两岸三通一个槟城计划寸土未动之前，Zenith已配合Ewein集团进行斯里丹绒填海City of Dreams商业计划，并已获得部分交付土地，双栋高尚楼房发展也快完工。此外，Zenith负责的敦林苍祐大道往返阿依淡大道计划环境评估已获批，但几时动工，仍无定案。

只是，截至目前，曹观友显然无意检讨两岸三通一个槟城这计划，并强调这项计划仍是交由Zenith集团负责。

也许，槟城人正期待有个好汉出来“跳枪”，顺便也把一些媒体追查不到的秘辛抖出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