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礼仪师在脸书贴文,分享自己在处理的一宗确诊新冠肺炎老婆婆的个案,并希望大家今晚(24日)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还在努力与病毒抗争的病患加油,也为那些离开的人祝福。
一圆的礼仪师勇丰周四晚在公司的脸书贴文指,他服务的对象是一名老婆婆;婆婆顺利做完了一个心脏手术,怎知道刚回到家的第一天,就收到医院通知说,在新冠肺炎的检测呈阳性。
“因为刚动完手术,加上新冠疾病,即便婆婆并无出现任何症状,但家人还是担心照顾不来,不得已要将婆婆再送回医院。”
他说,婆婆在加护病房住了一个礼拜后,情况每况愈下,最终仍敌不过病毒,在医院往生。
他说,其媳妇得知婆婆感染新冠肺炎后,眼看家婆情况不乐观,于是连络上了一圆,询问关于新冠病患身后事的处理 。
“我知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call过来,不想到时候很乱,做错决定。”
他说,历经了一年多的疫情,处理新冠病患后事的各种标准作业程序(SOP),从一开始的非常模糊到如今已经非常明确(完全开心不起来),原以为只会维持一段时间的疫情,结果却演变成了新常态,可说是彻底颠覆了整个殡葬作业程序。
“我一步一步向婆婆的媳妇,解释着那不近人情的殡葬程序。”
“只能有一位家属到现场,隔着门,透过小窗口确认遗体身份。(视医院的设备而定,有些具有大片玻璃,有些只是小窗口)”
“大体全程会被两层尸袋包裹着,我们不能为往生者净身、换衣或化妆,必须连同尸袋直接入殓(把遗体移入棺木内)。”
“大体不能进行停灵、打斋或超渡,必须直接送往火化场进行火化仪式(或土葬)。”
“必须严格遵照卫生部颁布的SOP来执行每个程序,尸袋和棺木都要消毒,封棺时会涂抹一层silicon加以密封,最后再用保鲜膜包裹整个棺木。”
勇丰表示,对于一直在强调人性化告别的他来说,向家属解释这些程序真的很矛盾和为难。“我感觉自己更像是屠宰场的管理员,解释着各种符合卫生标准的作业系统。”
他续说,面对生命的威胁,那些原本“一定要怎样做”的殡葬礼俗全都不值一提,眼下可以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不被感染,至于人情感受,只能暂时用层层的防护衣隔绝着。
“儿子透过小窗口确认是自己的母亲后,回到车上,拿了一袋衣物交了给我,我接过来。此时我已经穿上两层的防护衣,两层的口罩加上面罩,让我必须很用力地告诉他我会好好把这些衣物放进去,请他放心。”
“他问我说:‘可以帮妈妈穿上这件海青(佛门僧俗二众礼佛时所穿的衣服)吗?’”
“我摇头,对于这么小的要求也不能满足,我实在说不出什么话。他其实也知道答案,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那抑郁的眼神还是让我非常难受。”
他说,两位卫生部的官员跟随他们进入殓房,白钢床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尸袋。
“我向着她鞠躬。陈秀兰婆婆(假名),您在2021年6月6号往生。”
“我是一圆的礼仪师勇丰,现在要为您办理最后的身后事。”
“因为疫情的关系,家人无法来到你的身旁,只能拜托我们好好为您打点一切。”
“请您不用担心,放下您的身体,把她交给我们,您就跟随阿弥陀佛到西方极乐世界。”
最后,他再一次向她鞠躬。
白色袋子 是刚去世的人
礼仪师勇丰说:“我提醒着自己,这白色袋子不是‘一袋东西’,而是实实在在刚去世的人。”
“就像是报纸上每一天报道的死亡人数绝对不只是一窜数字,每一个数字都有一个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一段故事。”
他说,在看《遗物整理师》的时候,可鲁每次在开始整理遗物前,都会先做一个“知会”的动作。“这让我非常感动,也深受启发。”
“我们开始进行消毒的工作,把衣物一件一件放入棺木内,然后进行入殓,最后在厚厚的白色尸袋上盖上寿被。”
“我第一次为大体进行洗、穿、殓,但却完全看不到死者的模样和身体。”
他说,礼仪师必须很清楚自己的工作使命和服务对象。“我们是在做‘人’的工作,为一个不能再‘为自己自理’的人完成他最后的遗愿。”
“我常说丧礼是做给生者的,但要让生者安心,其先决条件就是你有没有把死者当生人来服务和对待。”
手机或报纸 难感受疫情严峻
礼仪师勇丰说,也许大家刷手机或从报纸上,还是很难感受到因疫情导致死亡的情况有多严峻。
他说,目前政府火化场都得排队了,这是本地前所未有的情况,新冠死者的遗体大都需要排两到三天才能进行火化。
“等待期间,遗体会继续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导致很多医院现在都得增设冰柜来应对那居高不下的死亡人数。”
“我们安排了私人火化场在隔天进行火化,卫生部的官员也在场检视整个作业流程,如果家属不是确症病患或疑似感染群,也可以到现场,但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目送亲人离开。”
他续说,从接体到火化,整个过程都不得拖延,家人也无法参与其中。
这一年多里,很多的亲人从确证入院之后,只能透过手机视讯见面,可悲的是,下一次的近距离会面,竟是在太平间。
“那一层盖在脸上薄薄的口罩,其实是在保护着我们不用和家人经历这样的分隔;暂时的不见面,是为了以后我们还能再相聚。”
“请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虽然是老生常谈,但目前我们仍在非常非常危险的阶段,请大家尽量少出门,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最后希望大家今晚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还在努力与病毒抗争的病患加油,也为那些离开的人祝福。”